电影《三毛流浪记》当年为什么没能获奖

雨后的碎片

 

  电影《三毛流浪记》是1949年4月1日开拍的,主演三毛的人选是1949年2月才确定的,这些情况被原作者张乐平先生的家人所确认,更有当时众多媒体的新闻报道提供了佐证。可是,有些人就是坚持宣称该电影是1948年秋天开拍的,很搞笑。

电影《三毛流浪记》海报

   言归正传,本文是分析电影《三毛流浪记》为什么在20世纪50年代没能获奖。

  1957年,文化部举办1949年至1955年优秀电影评奖活动,极大部分内容拍摄于解放前的电影《乌鸦与麻雀》荣获一等奖,电影《三毛流浪记》却名落孙山。不可否认,《乌鸦与麻雀》是一部很优秀的影片,但是拍摄时间比《乌鸦与麻雀》晚的、同样也是很优秀的《三毛流浪记》,为什么没能获奖?

  有人以“在评选中被认为因为大部分是在解放前拍摄的,所以不能算作解放后的评奖影片”来作为没有被评上的理由。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。解放初期,《三毛流浪记》不被公开批判,已属大幸。

  影片公映后,有关部门曾经几次组织过专家座谈会,虽然大家对这部影片勉强肯定,但也提出了很多意见。例如,1949年10月《影剧新地》报道的一次座谈会,最后会议主持人作了总结发言:“根据各位的意见,归纳起来,大致是这样:(一)没有强调地指出三毛所以流浪的社会背景与政治原因。(二)三毛的无产阶级的身份被曲解为流氓无产阶级的二流子。(三)阶级内部的矛盾太突出,阶级友爱与团结不够。(四)三毛劳动观点没有被确立。(五)后半部的豪门生活喧宾夺主,妨碍完整。(六)结尾解放扭秧歌有突然。”

张乐平先生(1949年7月)

   张乐平先生在1957年5月18日的《文汇报》上发表的文章《三毛何辜!》中,回忆了自己的一段创作经历:

  “解放后,读者十分关心三毛,要我重画解放后的新三毛。因此我非常想为广大读者重新拿起画笔;但因自己对新社会的生活体验不够,没有把握,曾邀请好多同志开过三次座谈会,希望得到同志们的帮助。

  “就在这个时期,我听到了不少关于三毛的议论。这些议论大大地影响了我的创作情绪。有人说:‘三毛是流浪儿,就是流氓无产阶级,不值得再画’;另外有人说:‘三毛太瘦了,他的形象只适合于表现旧社会的儿童,而且他只有三根毛,显得营养不足,即使值得再画,也应该让他头发长多起来,胖起来,这才是新面目。’其实那时我自己就没胖起来。又有人说:‘你画三毛到现在已是十多年了,计算年龄已该长大成人了,当青年团员恐怕还要超龄呢。你还不给他长大起来,未免违反自然。’这些看法,实在搞得我非常糊涂,而创作情绪不免因此低落。

  “更有甚者,1952年,上海文艺界整风时,有一位党员同志做鉴定似地说:《三毛流浪记》等于《武训传》。这使我更加糊涂了,但是又提不出理由来否定这意见,觉得对方是党员,总比自己正确,弄得好几天睡不着觉。”

  解放初期,电影《武训传》遭到全国性的严厉批判,可以想象,当听到有人将《三毛流浪记》比作《武训传》时,张乐平先生担惊受怕的焦虑心情。

电影《武训传》海报

   当时,有些思想激进的人对于张乐平的漫画《三毛流浪记》中的部分内容提出了尖锐的批评,认为《三毛流浪记》中还存在着许多旧社会的腐朽思想。那时仍担任《大公报》总编辑的王芸生先生,一次应上海虹口中学之邀,向该校全体师生员工发表演说。王芸生畅谈新中国、新上海、新气象,谈到上海娼妓绝迹,聚赌现象被遏止,流浪儿和乞丐也无踪影,其中尤其谈到一段《三毛流浪记》的故事,也谈到他曾经救助过像三毛那样的孩子。不料,演说后该校的教导主任却发表了措辞严厉的“批判”,其中一句就是:“我们无产阶级决不要资产阶级的臭钱!”王芸生听后,笑容立即收敛,面色煞白,从此对《三毛流浪记》闭口不谈。(王芸生之子王芝琛文章《话当年<大公报>连载<三毛流浪记 >》,刊登在2002年5月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《我与大公报》书中)

一代报人王芸生

   解放后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出版的《三毛流浪记》只是经过删节、修改后的选集。直至2000年8月,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《三毛流浪记(全集)》,共261幅,才是最全的版本,以解放前在报上连载时的本来面目,并加上当时尚未发表的几幅作品,重新面对读者。这是时代发展的结果,这是历史进步的结果。

1954年选集版本

1959年选集版本

2000年全集版本

  原著《三毛流浪记》尚且有这段经历,电影《三毛流浪记》在1957年能获奖吗?

(本文部分资料来自张乐平家人)

——摘自2020年3月2日百度百家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