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2岁三毛再回首:我发依然,我心依旧

 

 

 

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
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
再回首 恍然如梦
再回首 我心依旧
只有那三根头发伴着我

来听,
三毛说自己的故事~

去过很多地方,见过很多风光。一路走来总会发现,几乎每座城市都具备一些千篇一律的粉饰。无趣的人造旅游景点,充斥高冷气息的博物馆,熙熙攘攘的商业街。渐渐,这些满足不了我们空乏的心。想真正了解一座城市,还得绕过那些示人的妆容,从那些最具烟火味的人文素颜开始。

你不要看三毛就那么几笔几画,每一笔每一画都充满感情的。
——张乐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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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的海盐之行,是一次难忘的旅行。
我们来到张乐平纪念馆,
看见陈列在纪念馆内的三毛漫画,震撼不已。
仿佛穿越时空的阻隔走进张乐平的往昔,
走进三毛的内心。
似乎听到了“三毛”在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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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三毛。
张乐平先生笔下的三毛。
那个顶着三根头发,无所不能的三毛。

尽管现在的我,已经82岁,
但年少时光所经历的事情,仍历历在目。
我不善言语,总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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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中我的童年始于1935年。

那时候,我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顽童,天真幼稚,偶尔调皮捣蛋,闹出过种种笑话。那时候,我还没有从军,也没开始流浪,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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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世纪40年代,是整个中国最动荡的年代。战争把每个人的幸福生活碾碎, 我又怎能幸免?

热血男儿当矢志报国。我选择了从军。当时年级尚小,为了当兵,也算是煞费苦心。我力气不大,抬不起木头,拿不起斧子,总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。好在战友们对我包容。军旅的生活,怎么说呢?艰苦,但至少不愁吃穿。每天穿梭在战乱中,日子一天天过,总算是盼来了胜利。


(图源张慰军)

战争结束后,大家都踏上回家之路。可何为家?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。我无家可归,开始四处流浪,只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。可,中国虽大,却容不下小小的我。

那段日子,饱受欺凌。和当时许多孩子一样,为了生计,卖过报纸,擦过皮鞋,也当过学徒。

一路走来,旅行着人间现实。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,好在有善心人存在,给我慰藉。怀念河边的渔夫,怀念收养过我的一大家子,怀念那些同为流浪儿的朋友们。

我出生在中国最动荡的年代,曾一度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。新中国解放后,国家几度动荡不安,我隐没在城市的边缘,在命运的摧残之下苟延残喘。十年没有露面,十年没有新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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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时运总会峰回路转。我在新时代备受关注,生活有了改善。我重新拾起了书本,思想进步得很快,迎来了我的新生活。我热爱科学,认真生活,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中国梦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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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总是五味杂陈。经历了这么多,
总算是云开见月明。

时代不断在变,我也在变。

不过,我还是那个简简单单的三毛。
那个因为只有三根头发,取名叫三毛的三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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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,张乐平,也出生在动荡年代,品尝过生活百味的他,选择用纸和笔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跃于纸上。我和他相处共67个年头,心贴着心。一路相伴而来,他用画笔记录我的生活,而我成了他的情感寄托。

(图源张慰军)

我的父亲将我演绎在画稿上,而有一个人将我呈现在荧屏里。他叫王龙基,就像另一个我,现实生活中的我。第一次,大家看见了一个能动能跳,有着血肉之躯的小三毛。如果不是他,我不知道我的父亲竟在我身上耗费了如此多的心血。算是倾尽一生了吧。



“他想通过画三毛来把他对儿童的一种热爱、一种寄托,画出来。他不是用语言,他不是用表演,他是用漫画。”王龙基如是说,“张伯伯对我说,你不要看三毛就那么几笔几画,每一笔每一画都充满了感情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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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我这一生笑与泪的故事,起点是两个生命的陨落。

1947年抗战胜利后,元旦的晚上,上海徐家汇乌鲁木齐路大雪纷飞。我父亲回家时,在某个弄堂口,看见一个炉子,那个炉子还有点余热,三个七八岁的流浪儿童,背着破麻袋,光着脚丫,把两个手伸进炉子里面去取暖。因为我父亲自己生活已是十分艰苦,他看了以后就回去了。第二天一大清早我父亲又来看望他们,只看到两个冻死的流浪儿手还插在火炉里。他愤怒不已,所以决定执笔,让我为这些苦难儿呐喊。

(图源张慰军)

我父亲一生都在做一件事,就是为了孩子。只要自己有能力,就一定会伸出援手。你看,即便是画中的我,虽在流浪,但我仍有衣穿、有饭吃。虽一路走来十分波折,但也遇见过好人,结交到朋友。

我记得我父亲家的第一个编外儿子熊耕发说到过:
“当时小孩嘞,也不是像现在这个认知度,就是看了觉得生动,挺喜欢三毛这个形象。而且从每一格的故事里面啊,从漫画里面看,也有好人。这个悲惨世界里面还是有温暖,人间还是有友情在。”

黑暗的地方,定有光亮。感谢我有这样一个乐观又真挚的父亲,于是乎才会有这样一个乐观又纯真的我,从未失去本心的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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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伴随过好几代人长大,有的人看我的故事笑了,有的人看我的故事哭了。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哭。就像我在电影院看《苦儿流浪记》哭了一样吗?为曾经小小的我而一掬同情之泪,也是为那万千四处流浪、无依无靠、饿死冻毙街头巷尾的,一群又一群孤儿一掬同情之泪吧。

曾有读者这么和我说:
“张乐平先生用这种诙谐的方式,体现的是解放前的那种穷苦的大众,那种生活的百态。怎么讲呢?在笑的同时,又能体验到那种苦中作乐的那种感觉吧。”

苦吗?许多人都说我生活得很苦,时常称我是个苦孩子。其实我自己从不觉得苦。这一点我同我父亲的小儿子张慰军想法相同。“三毛是很富有的,他是精神上的富翁。他的经历,他在画里面的经历,他的那个性质,是一个很富有的小孩子。他对他今后的成长,是一大笔财富。”

曾有一天,长年工作在张乐平纪念馆的马丽央女士,为如今的孩子们不懂我而深感惋惜,“现在的孩子理解不了三毛的苦。现在就是生活条件太好了,他们一般都是不太接受三毛,哎呦,三毛怎么是这样的!”

是啊,从未经历过战争,不知道战争可畏;从未担心过生计,又怎知生活不易?我又怎么会怪他们呢?也好,也好。我所深深爱着的中国啊,终于强大起来了,孩子们终于不再受委屈了。

如今走在我故乡海盐的大街小巷,父亲为我塑造的形象处处可见。街道,学校,公园,哪都有我的身影。三毛小学一办绘画比赛,我就跑去观看。担任美术老师的姚海云同我说:“张老师他画的就是以前的你,那么我们现在更多的画的是现在的你,丰衣足食了。”

我父亲一直期盼的新时代到来了啊!

时代在变,或许终有一天我会被湮没在时间的岁月里。但我曾想过,也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,会有一个小朋友指着世界某一处角落的我,询问父母“他是谁?”,他的父母则会将我的故事一一道给他听。

“从来不曾想起,却永远不被忘记。”所谓最难忘的,正是如此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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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存在,
因为我只是一个虚构的漫画人物。
我存在,
因为我是过往成千上万无依无靠的流浪儿的化身。

“三毛”不灭,乐平永生。

“大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使一个在漫画上开不了口的小人物,
来把整个时代包容。”

策划、制作、出品: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15级广电班

——摘自2017年7月21日微信公众号《全知全能的15GDer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