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毛跨越海峡认亲

方 晴

 

图:三毛与“父亲”张乐平在一起

  一代漫画大师张乐平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搬到上海五原路,直至去世,在这儿整整居住了42年。如今,五原路依然幽静,只是故人已逝。但人们对张乐平的怀念并没有随时间的推移而淡忘,昔日台湾著名作家“三毛”大陆探父的情景,至今还萦绕在人们的脑海中,记忆犹新。

  1989年早春,五原路上的居民们惊喜地发现,台湾女作家“三毛”的身影出现在五原路上的书刊亭里,正兴致勃勃地翻阅《三毛流浪记》画册。原来这是台湾女作家“三毛”跨越海峡来认亲了,张乐平风趣地说:“没有想到画三毛会画出个女儿来。”

  原来,“三毛”事先通过在武汉长江日报社工作的外甥女转给张乐平一封信,信上写道:

  “乐平先生:我切望这封信能够平安转达您的手中。在我三岁的时候,我看了今生第一本书,就是您的大作《三毛流浪记》。后来等到我长大了,也开始写书,就以“三毛”为笔名,作为您创造的那个三毛的纪念。在我的生命中,是您的书,使我今生今世成了一个爱看小人物故事的人,谢谢您给了我一个丰富的童年。……”

  当张乐平接到这封来信时,他正躺在华东医院的病床上,这份意外的情缘,使张乐平感到格外亲切和欣慰。谁不为自己的作品拥有这样的知音而高兴呢?他很想亲自草拟回信,无奈他的帕金森氏综合症使他无法握笔,只好口述回信。过了几天,他又强挺握紧画笔,绘下了一幅三毛写作的画像。他几乎是画一笔,歇一下,用他自己的话说,「很不理想」,但总算寄去了他的一片心意。“三毛”看后非常快乐。这对奇特的“父女”,电话倾情,鸿雁寄意,经过台湾海峡间的多次联络,终于要见面了。

  那天,80高龄的张乐平得知“三毛”到达的时间是当晚8时,就拄拐杖颤巍巍地等候在弄堂口。“三毛”开口第一句就是上海话:“爹爹,我回来了!”这句游子归家的话,如春风吹暖了料峭春寒中的画家,“父女”俩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
  张乐平由“三毛”搀扶上了楼,她用温馨的拥抱拜见了妈妈。“三毛”说,她一直想见见前辈张乐平,今天总算如愿以偿。她一口一个“爸”一口一个“妈”地叫,并将由台湾皇冠出版社出版的五本《三毛流浪记》画册送给张乐平,还告诉他们说,刚拿到手时,书还是热的呢。张乐平笑接过书,翻阅了一下这部新出版的旧作后说:“我还以为是《三毛从军记》在台湾先出版呢。”随后将一大摞大陆读者寄给自己、希望转交台湾作家“三毛”签名的书信递给她。

带来新作送画家

  “三毛”送画家的礼物,是她的新作《我的宝贝》。这是一本台湾的畅销书,两年间已印了十版,当年在大陆还没有发行。她在扉页上特地写道:“这本书为作者亲自带入大陆的第一本。十一亿同胞中,仅此一本。”

  “三毛”犹如久别的女儿,给久病的“父亲”端茶送药,盛饭搛菜;抢帮“妈妈”干家务活。张乐平夫妇知道“三毛”是舟山人,特地为她自制了糟鸡、糟鸭,吃得她眉开眼笑。

  “三毛”这次见到张乐平后,萌生了为“父亲”写一部散文体传记的念头,并且喜欢上了五原路的宁静和整洁,打算在张家附近租个亭子间写作,体验一下上海亭子间生活的特殊感觉。张乐平夫妇则对“三毛”说:“这儿就是你的家,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,就是我们百年之后,兄弟姐妹也会招待你的。”

  “三毛”的作品以写实著名,文笔优美而富有个性,作为名扬世界的年轻女作家,以其独特的经历和文学作品吸引了无数读者。她先后游历了五十多个国家,跑遍了中国各省、市、自治区,连西藏、新疆、丝绸之路都去游历过。这种孜孜追求生活体验的创作精神,让张乐平很是钦佩,也因而从“女儿”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。他说:“是三毛让我知道世上许许多多的新鲜事,可见她不仅是我的女儿、朋友,也是我的老师。”

家中的女高音

  短短4天的接触,张乐平与“三毛”增进了彼此间的了解,以后又隔海互通音讯,联络不断。不久,张乐平撰写了《我的“女儿”三毛》一文,文中称“三毛是我家的女高音”。因为,画家有四男三女,正好成七个音符。这回,将“三毛”排上去,就是第八个。

  同年6月2日,“三毛”为张乐平在台湾出版的新版《三毛从军记》写序,她在序中写道:“与乐平先生,除了笔名之间的缘分之外,也的确建立了另一份不移的天伦之爱。”并称赞他,“人性光辉,当之无愧”。

  海峡两岸的“父女”之情,给张乐平晚年生活以莫大的安慰。 1990年8月8日父亲节,“三毛”为了与张乐平通话,一连四十八个小时坐在电话机旁,每隔一段时间拨一次,以致电话机都拨坏了,话还是没有通上。后来张乐平收到她的来信,在“亲爱的爸爸”字样上,“三毛”特地用笔勾勒了一颗红心,并请病中的他,“对抗病苦”,用顽强的毅力去迎接病魔的挑战。

  1990年秋,“三毛”再度跨越海峡游览祖国大陆,先到北京,再到四川、湖北,畅游长江三峡,于中秋佳节来到上海,与张乐平一家团聚,共享这份天伦之乐。

(本文选自《“三毛”情缘》)

——摘自2011年2月6日香港《大公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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