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与不见都是缘

——写在《张乐平轶事专辑》出版之际

王 英

 

 

  “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对面不相识。”这是一句民间俗话,但很富于人生的哲理。

  认识张乐平先生是童年时代在书本上。记得那年我才五岁。有一天,父亲正在自己开设的小书店里忙着接待顾客,我却闹着要买糖吃。他让我吵得没法,便随手拿起一本小人书塞给我:“乖,等爸忙完了给你买糖糖吃。”边哄边将我安置在横卧着作凳子的门板上。我左右瞧瞧,只见两边已坐着好些个比我大些的孩子,正在埋头看书。于是.我也一本正经地翻看起书来,谁知这一看,再不肯放手。书中那个光脑门上长着三根头发的孩子,令我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,痴痴迷迷,忘了糖果。等到父亲过来想带我去买糖时,我却指着书上的画对他说:“哥哥苦,没东西吃,我也不吃。”听了我这话,爸爸一怔,过了好一会才说:“你这个小人精,居然能看懂!”其实,我大字还不识一撇,怎能完全看懂呢!倒是书上那勾勒得维妙维肖的画,将长着三根头发的孩子画活了。后来,父亲告诉我那本书叫《三毛流浪记》,书中那可爱又调皮的孩子叫“三毛”。于是,我便记住了“三毛”这名字。直到上了了小学,我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张乐平也是我们海盐人。我觉得我们海盐人了不起。这本给我文化上启蒙的小人书,一直陪伴着我,领我走进了书的殿堂,让我一读而不可收,成了一个嗜书如命的书迷,从而经历了一个从读书到学习写书的过程,以后便有了自己写的书。

  建立起家庭后,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。当他长到五岁时,我又买了一本新出版的《三毛流浪记》给他。于是,孩子便与我当年一样,也痴也迷,边看边泣。于是,对张乐平先生的认识,便又有一份新的涵义。更有朋友知我爱“三毛”之切,也念孩子看“三毛”时的那份可爱劲,为我用有机玻璃雕成一幅“三毛”画像。当我写这篇文章时,那幅画中的“三毛”正在床头的镜框里对着我微笑呢。

  1992年10月.我从张元济图书馆调入海盐县政协,从事文史资料的征集、整理、编辑出版工怍。作为海盐籍知名人士的张乐平先生,自然成了文史征集的对象。而我本人能为出版关于张乐平先生生平事迹的书尽一分力,自然是平生一大夙愿。为了争取早日出版《张乐平轶事专辑》一书,我随政协有关领导多次去上海与张乐平先生家属商议,并奔走约稿。

  《张乐平轶事专辑》终于如期于今年4月付梓出版了,全书共十一万字。出书的当天晚上,我与张先生遗孀冯雏音女士通了电话,告诉她这一喜讯。电话那头,冯妈妈说:“那么快,真是想不到……”喜悦的心情通过电流跃过长空感染了我:“是的,是的,全靠你们的支持和帮助。”她接着说,我写的文章她已经看到了。她指的是我发表在今年第四期《家庭之友》杂志上的《三毛之父张乐平》那一篇。她说上海很难买到这本杂志,已托人从西安买了寄过来,并且已经收藏起来了。她再三表示感谢,我说这是我跟张先生有缘,只是来不及亲聆他的教益,但这并不妨碍彼此的相识。我很想告诉她这篇文章已由中国新闻社向海外发稿,但我没法说下去,我的声音已经哽咽了。我仅仅告诉她:“我会写下去,还会写下去的。”是的,我会继续写下去,我要让全世界的儿童都知道中国有个杰出的漫画家张乐平先生。

  乐意写张乐平先生,源于他对生活、对艺术、对儿童的至诚至真至爱,我无缘亲见张乐平先生。然而他的人格力量使我在他身后有缘为他编书,为他写作。“见与不见都是见,见与不见都是缘”,这种缘份会促使你做成一件或多件值得自己一生引以为骄傲的事。缘份具有无穷的力量,正如鲁兵先生所说:“‘魂来枫林青,魂返关塞黑’,两个世界必有其交界处,那里架有一桥,只让有情人来往。”

——摘自1994年6月15日《联谊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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