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张乐平伯伯

方 晴

 

 

  当我重走进五原路上这条静谧的小弄,踏上我所熟悉的小楼,张乐平伯伯的音容笑貌宛如在我眼前,跨入房间,张伯伯的遗像正对着我亲切微笑,我的泪水不禁涌出眼眶……

  张伯伯,您离开我们将近一个月了,您可知道,有多少人在念叨着您;您的相濡以沫的夫人,您的远道赶来的儿女在呼唤着您;幼儿园的孩子,戴着红领巾的学生在想念着您;街坊邻居们在缅怀着您……

  从1950年7月,您全家搬到这条小弄居住以来,至今已有42年了,您和邻居的关系融洽,不论贫富,不分老小,亲切如己。42年来,您的孩子们从不和人争吵,您居住的小楼后面是一片平房,那儿居住着普通的平民百姓,可您的孩子和那儿的孩子亲如兄妹;虽然您也有七个儿女,但对邻家的孩子,您总是像对待自己的子女。因而,邻家的孩子出入您家就像在自己家里。

  对于困难者,不论何时、何地,您总会伸出援助之手,街坊老邻居们还记得,那时的平房没有自来水,是您,从自己家里接出水源供大家使用。弄内有一个老人“山东老伯伯”无房栖身,是您毅然腾出了底楼厨房间让他居住,使老人有了安身之处。其实,当时您的住房也并不宽畅,上有老岳母,下有七个儿女,但是,您丝毫没有考虑自己。

  您事事处处总是想着别人,但从不为自己谋私利,您经常教育子女“做人要老实,不要怕吃亏”,“老实永远不会吃亏”。您的女儿娓娓,晓晓都已人过中年,她们居住的房屋一个是没有窗户的9平方米朝北小屋,一个是12平方米的假三层,尤其是晓晓一家三口在12平方米假三层中一住就是十七年,但您从不用自己的名望为她们说情,走门路,而她们也正像您所希望的那样老老实实地等待组织的配房,提起这些,邻居们感慨不已——“张乐平先生人品过得硬”。

  我们爱称您是我们湖南街道有名望的居民,可您总是以普通居民身份出现,对我们的要求您总是有求必应.台湾作家三毛去世,应《徐汇报》之邀。我提出要采访您时,您虽然身体不适,但仍一口应允。我清楚地记得,那是一个冬天的上午,您不顾严寒,衣冠整齐,端坐在藤椅上等候我,我心里真不是滋味。您与张伯母一起向我谈起了三毛来沪时的情景,这一切都令我这无名小辈深深地感动。

  我还清楚地记得,第四次全国人口普查登记的第一天,您冒着朦朦细雨,让儿子推着轮椅,一清早就从华东医院赶到居委登记站,申报出生年月和职业等。那时我们不是讲好再等十年,到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时,您再来登记吗?可是您如今却提前走了……您的言行,您的人品,您的作品将永远留在平民百姓的心中。

——摘自1992年11月2日《徐汇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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